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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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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求之不得的大道聖兵就這麽落入了師還真手中,只要他能夠鐫刻大道於其上,便可讓這大道聖兵鎮壓自己的命數,更改自己註定要隕落的命運。

這本該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情。只是師還真卻並不覺得怎麽高興,反而有些想要將手裏的這大道聖兵扔掉的沖動。

他絕對不是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連大道聖兵這樣的東西神藏都可以給他,為什麽現在連朋友都當不成了?就算是成了聖人,也不至於連朋友都沒得做吧。

可神藏說完這些,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若是不主動出來,師還真想要找到他無異於天方夜譚。

但師還真並不打算就這麽放棄。

神藏若是不能給他一個讓他信服的解釋,他是不可能就這麽接受這樣的情況的。

他作為妖皇,絕對不能就這麽屈服!

這天地之間的生靈,一直追求長生,是因為他們享受活著的樂趣。

而對師還真來說,他目前活著的樂趣,無非就是神藏一人。

妖族已經逐漸平穩,他這個妖皇也可以放下不少重擔。若是一直無趣,便是他能活個天長地久,日月同壽,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大概就是師還真和其他人的不同。

相比起“活著”這件事來說,他更在意自己活得快不快樂。

“我真的不知道神藏在何方。”易枝春無奈至極,他已經被師還真揪著盯了好幾天了,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也變不出什麽花來啊。

“神藏是聖人,我哪裏能知道他的行蹤?再說了,這些年你和他的關系比我更好。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麽能知道?”

師還真的臉色在聽見易枝春說他和神藏的關系比較好的時候緩和了不少。

看來這易枝春說的也不完全是假話。

“還真。”易枝春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神藏畢竟是人族,他是人皇,如今又成了聖人。他本身的責任之大,恐怕比我們妖族要只多不少。如今,他和我們淡了關系,或許也是因為立場不同。雖然我與神藏是好友,可我也知道,有時候立場這種東西,比什麽感情都要來的重要。”

如今,師還真剛進階準聖,在妖族當中已經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妖族上下對師還真無不嘆服,甚至還稱呼師還真為“聖妖皇大帝”,為的就是和其他妖皇隔絕開來。而神藏作為準聖之上的聖人,在人族的地位就更高了。

他做出疏遠他們的選擇,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

“神藏不會這樣的。”師還真堅定的說道,“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他的苦衷不能告訴我而已。”

“哎……你真是……”易枝春想要說點什麽,但看見師還真如此模樣,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打住,“那你現在又能如何呢?”

“這九天十界,說白了也就這麽大,我一個個的找,還怕找不到麽?”師還真平靜的聲音裏掩蓋了無數情緒,“就算是上天下海,挖地三尺,只要我師還真想要找的人,我一定能夠將他給找出來!”

“他要是去了造化天呢?”

“那我就去造化天!”

師還真說到做到。

他如今是準聖,神識之廣,也是舉世罕見。

這九天十界,能夠讓神藏隱藏的地方,其實寥寥無幾。

師還真首先要去的就是是非天。

是非天裏人員駁雜,而且還有一個火一準聖在。

師還真一直都想要去見見火一準聖,只是因為妖族事務繁忙而未能成行,幹脆借此機會去看看。

而神藏送給他的大道聖兵,則是被他變成一根發簪,直接戴在了頭上。

這大道聖兵雖然道意不存,但想要徹底煉化也需要很深的水磨工夫,長時間佩戴它,讓它沾染上自己的氣息,也方便以後煉化。

火一準聖果然和神藏認識,而且感情還不錯!

一時之間,師還真簡直委屈的要命。

神藏這個家夥,朋友之多簡直遍布天下。

有了一個易枝春還不夠,居然和這個是非天內的火一準聖也有這麽深厚的友情?

怪不得和自己斷交斷的這麽輕易,想必除了自己,還多得是人願意和他當朋友吧。

“神藏只是成聖之後見了我一次,然後囑托我一些事情罷了。”火一準聖看著師還真說道,“不過那些事情,和你並無多少關系,涉及天道命數,我便不與你多說了。”

“這些我明白,我只是想要知道神藏如今下落罷了。”師還真點點頭回答道。

“他的下落,我向來不知。”火一準聖又想了想道,“其實神藏有提過你。”

“哦?”師還真來了勁,“他說我什麽?”

“他說這是非天內風景不錯,可惜這裏的魔獸一個個都太過兇神惡煞的,你不會喜歡。”火一準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咳,他怎麽突然和你說起這個?”

“哦,因為恰好我這烈火山附近有兩只魔獸在撕咬打架,滾在一處,他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起來,我便多嘴問了一句。”

尷尬。

師還真頓時就和火一準聖冷場了。

啊啊啊啊啊。

神藏這個家夥,一定是想起他當初和小熊抱在一起咕嚕嚕滾的樣子了吧。

這種羞恥的記憶,師還真壓根就不想想起來。但很明顯,神藏簡直記得牢牢的,而且到現在還會想起來就笑他。

不然,幹脆還是殺了這個家夥吧。

師還真陰暗的想到。

火一準聖頗覺莫名。

這好端端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就尷尬了。而且師還真似乎還暴露出了一點點的殺氣來。

怎麽,說他剛才說錯了什麽話麽?

“本皇的確不喜歡那些魔獸。”師還真艱難的將這個話題轉移了過去,“還有什麽什麽?”

“說起來,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大約是因為師還真和他一樣同為準聖,有些不適合對神藏說起來的話,對師還真說起來就顯得毫無壓力,“我常常聽聞,聖人乃是得到天地承認的存在。照理來說,見聖人如見天道,叫人只覺威嚴才是。”

師還真跟著點頭,“這是自然。我族女媧聖人留下的妖皇宮大陣,至今庇佑我妖族,可以說是舉世無雙。”

“神藏雖已成聖,可他給我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強大到如傳聞中那些聖人一般。”火一很是不解,“難不成,是因為神藏剛剛晉升為聖人,所以修為不穩麽?”

“但即使是我們準聖之軀,都可自行穩定修為,恢覆傷勢,何況聖人?”

火一準聖乃是天魔化形,對能夠威脅到他生死的東西格外敏感。但神藏所展現出來的聖人之威,卻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

“……你覺得神藏身上出現了問題麽?”師還真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如此說道。

其實,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神藏似乎有些太著急了。

而且,準聖和聖人之間的差別,看似只有一個字,但想要跨越這樣的鴻溝不知道何等艱難。

但對神藏來說,他似乎跨越的有些太過順利了。

“古來成聖,往往都有固定大道可循。”火一準聖在準聖級別已經停留多年,自然知道這裏面的關竅,“神藏成聖,若非鴻蒙紫氣出現,天道感應,我們壓根就不知有此事。但按理說,我們作為準聖,應當事先會有所感應的。”

以力正道成聖。

斬三屍成聖。

功德成聖。

此三路是古往今來,九天十界無數大能用自己的一生踐行出來的法子。

除去這三種之外,再無其他。

那麽神藏,又是哪一種?

“還有,我覺得天道穩定了許多。”火一準聖伸手指了指天,“妖皇你成就準聖不過數年,或許不懂。在你成為準聖之前,我便有感應這九天十界應當是有一場巨大危機的。可如今,這危機似乎被消弭於無形了。”

“我並沒有感應到過你所說的情況。”師還真畢竟資歷尚淺,“你是懷疑這場危機的消失和神藏有關麽?”

“莫須有罷。”火一準聖搖搖頭,“其實天道不全,危機常有,安穩不常有。黃泉天至今沒有打開的現象,造化天內聖人道祖亦不出,我等即使有心想要探究一二,也是無能為力。”

人們常常羨慕準聖有通天徹地之能,卻哪裏知道他們要面對的那些壓力,他們所感應到的那些危機,重的幾乎將他們喘不過氣來了。

“有時候,我甚至常常懷疑,造化天,真的會重新打開麽?”

這話說出來已經是大不敬,但火一準聖顯然是不在乎這些了。

“你為何和我說這些?”師還真有些不解,“你和神藏說過這些麽?”

“神藏乃是人族聖人,人族集天地造化於一身,和他說了又有何用?”火一準聖微微嘆氣,若真的有天地危機,那麽在這場危機當中會存活下來的無疑只有人族。而魔族和妖族,才是會被清洗的那一批。因此,這些話,和神藏說也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你我才是這天地之間的異類。尤其是你,哪怕成就準聖之位也無法鎮壓自己的命數,這些話和你說會更好。”

說白了,就是師還真大概率是要死,並且成不了聖人的,那麽不能對聖人說的話,對師還真說一說也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火一準聖也不是看起來那麽老實,哪怕他沒有七情六欲。

“你這些話,我就當沒有聽見。”師還真如此回答道,“我只是想要找到神藏而已。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不打擾了。”

“也許即使你找到了,也未必有好結果。”火一準聖勸道,“準聖尚且如此,聖人所看見的世界,和我們眼中所看見的世界,未必相同。”

“那又如何?”師還真臉上傲氣顯露,“我眼中所見之世界,亦與你們不同。”

“我本就為天地所不喜,逆天而生,這世界縱使天翻地覆,與我而言,也無甚區別。”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就好了。

這就是師還真的道。

火一準聖輕輕笑了起來。

“妖族多年心血,怪不得唯有你成就準聖。”

師還真的確有這個本事!

火一準聖這邊雖然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卻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他的話給了師還真不少啟發。

原本師還真的想法是,這聖人被天道承認,他所在的地方都會成為洞天福地,因此想要找到聖人所在,其實並不算太難。而能夠容納聖人所在的地方,也根本不多。

因為若是聖人哪哪都去,這天地豈不是遍地都是洞天福地?一般的地方,受不住聖人氣運只能因此而毀滅,故而這九天十界能夠留給聖人所在哎的地方其實並不多。

但若是神藏成就聖人之位真的出現了一些問題的話,那麽他之前所圈定的那些地方,就可以棄之不用了。

神藏那種老奸巨猾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會去這些地方找他。

劃掉劃掉。

這些地方恐怕都不行。

師還真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

他當年還沒有成為準聖,就能四處追著神藏跑。如今成了準聖,手下又有一大堆忠心耿耿的妖族,還有擅長蔔算的玄龜一族供他差遣,這條件比以前不知道強了多少。

這麽翻來覆去的找,哪怕神藏用盡了手段,還是不免洩露了蹤跡。

師還真若是用這樣的大毅力去修行,怕是成就道祖也不在話下了。

有些人一旦招惹,當真是想甩都甩不掉的。

師還真足足找了神藏四十年。

四十年日夜不停,不放過每一絲可疑的地方,用盡了所有的方法手段,終於讓他找到了神藏所在。

說實話,這比師還真想象的要快很多。

他原本以為,自己起碼要花上四百年的時間才有希望的。

當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找到神藏,並且在前往去神藏所在之處的路上的時候,師還真心裏湧出來的不是欣喜,反而是擔憂。

很明顯,神藏是真的出現了問題。

不然以他的本事,怎麽可能短短四十年就被自己找到了呢?

師還真越想越是不安。

因為他越是修行,就越發現,這九天十界其實並不像看起來那般的平和安穩。相反,他們就像是坐在一座隨時要倒塌的茅屋之中,他們這些聖人、準聖在堵著風口,勉強還能讓這茅屋安穩佇立,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一股颶風吹來,將這整座茅屋連根拔起。

然而,哪怕師還真已經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等到他真正見到神藏的時候,還是不免停下了腳步。

他看見神藏的時候,神藏正在拿著一根竹竿,敲打著樹上的棗子。

一下,又一下。

力道很輕,能夠敲打下來的棗子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顆,看起來還不夠紅,又小。

以師還真多年吃果子的經驗,這棗不會甜的。

就算這裏是人間,這個地方也似乎有些太過於貧瘠了。

而更加吸引師還真的,無疑就是神藏。

活生生的神藏。

他看起來很瘦弱,瘦的幾乎不像是以前意氣風發,瀟灑自在的神藏了。

相反,他幾乎比一個普通人還有所不如。

好像風一吹,就會倒地。

大約是因為師還真心有所感,神藏還真的不小心踩到了一顆棗子,踉蹌一下就要倒地。

師還真想也不想的上前,扶住了神藏。

“多謝。”

“謝什麽謝!神藏,你怎麽會將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師還真原本還有些狠厲的話語,在看見神藏兩鬢略顯風霜的樣子之後,頓時弱了下去。

神藏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不少。

他的眼睛,不再和以前一樣永遠閃爍著星星一樣的光芒。

他的臉龐,也不再光滑如白玉,反而多了幾道皺紋。

他的手,也已經變得粗糙,甚至還有沒能恢覆的傷痕。

這真的還是神藏麽?

師還真寧願這只是一個夢,也不想他找到的神藏會是這麽樣的一個狀態。

他寧願看見神藏或囂張或冷漠的將他趕出去,也不想對方變成這個樣子。

“叫你見笑了。”神藏微微皺眉,將竹竿放在一旁,用衣袍攏了攏地上的棗子,轉頭看向師還真道,“外面風大,你進來坐吧。”

師還真跟著神藏一起進了他的屋子。

一間小的不能再小的木屋。

這木屋最多也就容納倆個人住,裏面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一把椅子。

外面也只有幾顆生長的很不怎麽樣的果樹,半點靈氣也無。

養的雞鴨也一個個瘦的很,簡直和主人一個樣子。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找到了我。”神藏給師還真倒了一杯水,將椅子讓給了師還真,而自己坐在了床腳邊上,輕聲笑道,“如你所見,我現在活得並不怎麽樣。你若是不來找我,也許還能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

只可惜目前這樣的情況,大概是沒有什麽美好回憶了。

“你身上的靈氣呢?你的修為呢?你是怎麽在短短時間之內將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師還真的問題有很多很多,他完全不懂,堂堂一個聖人,是怎麽在短短四十年之內,將自己變成這個德行的?

就算是要自廢修為,也不至於這麽快!

“修為什麽的,其實我還剩下一點,不過現在不是用它的時候。”神藏並沒有直接回答師還真的提問,“很多事情,我不好說,也不能說,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現在和一個普通凡人無異。大概,我還有三四十年的壽命。我和會凡人一樣生老病死,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臨死的時候,估計能夠稍微有所選擇。”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麽?”師還真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他不死心。

連神藏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連聖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問出來又有什麽用呢?

“對了,這個大道聖兵,我一直都沒有煉化。它生機無窮,或許能夠幫你。”師還真連忙將自己頭上的發簪取了下來,將它化為原本的模樣。

“你看,它現在慢慢變成一小根綠芽的樣子了。我反覆調查,這大道聖兵很有可能是天地之間的第一根草。我方世界,盤古大神以力證道,開天辟地,他的眼睛化為日月,他的睫毛化為草木。在另一方世界裏,或許也有類似的人存在。換言之,這個大道聖兵,本身就代表了生機。你拿著它,是可以延長你的壽元的。”

神藏靜靜的看著師還真。

過了許久。

“它也是救你的良藥,你難道不清楚麽?”

“可現在我能活的時間遠遠不止三四十年。”師還真著急的說道,“你現在比我更快面臨死亡,難道你不知道這問題有多麽嚴重麽?”

“不必了。”神藏緩緩搖頭,“我的命數早在數萬年之前已經定下,這大道聖兵,於我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你是真的想死?”

“或許,也不算是死。”神藏想了想回答道,“也許,我到時候能夠前往造化天也不一定。”

“夠了!”

師還真不願意再和他溫情脈脈了,“你還以為你是聖人神藏麽?本皇要你活,你就必須活!”

找了他這麽久,現在輕飄飄的說一句,“我快死了”,就能將這些年他的辛苦都給抹殺掉了?

“你以為我找了你多久?”

“本皇在九天十界,要什麽樣的人沒有?只要我一個眼神,多得是各種大能會為我出生入死。”

“你一個小小人族,本皇不嫌棄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浪費了我這麽多時間,你還敢拒絕?”

……

師還真簡直委屈的要命。

要是他從來不知道孤獨是什麽的話,一直這麽活到死也沒有什麽。

但神藏偏偏出現了。

神藏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全新的色彩,讓他可以接觸這個對他有惡意的世界。

可偏偏神藏又在他知道七情六欲的時候離開,甚至都沒有給他一個像樣的理由。

這其中的心酸和委屈,根本沒有人可以訴說。

現在,神藏居然還敢推三阻四?

師還真壓根就不想聽他多說話,直接將這大道聖兵就拿出來,強硬的想要塞到神藏的身體裏。

他就不信了,這大道聖兵生機如此濃厚,還救不回神藏的命!

然而,這幾乎萬中無一的可能性就這麽發生了。

大道聖兵到了神藏手中,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他想要將大道聖兵塞入神藏的丹田之中,可怎麽推都推不進去,這大道聖兵和神藏之間,就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怎麽都破不開。

“怎麽回事?”師還真不敢置信。

他又試了幾次。

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不可能。

不可能!

師還真的眼睛幾乎快要紅了。

他明明有辦法救神藏,為什麽這大道聖兵就是一點反應沒有呢?

“破東西!”

師還真氣得將這大道神兵直接扔到地上,“它是假的,假的!這根本不是什麽大道聖兵,我再去找真正的大道聖兵來。”

“沒用的。”神藏輕輕握住師還真的手,心裏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原本是真的不想再見師還真了。

有些話,若是可以一直不說破的話,等到時間久了,以後再想起來,或許只是一個叫人懷念的記憶罷了。

但師還真顯然和他想的不同。

他的執著,他的堅定,也是出乎神藏意料之外的。

他和師還真,本來真的只該有百年的緣分。

但師還真本就是逆天而成,活著的每時每刻,都幾乎都是在對天道挑釁。

挑釁的次數多了,也不差更改緣分這一次兩次。

“這只是我的一抹分身罷了,我真正的聖人身軀,已經融於天道。本體已死,分身又能存活多久?”神藏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若是真的舍不得我,那就最後陪我走完這最後三四十年吧。”

“你……”師還真擡眼看向神藏,神藏卻溫柔的看著他。

“我們之間,有些話可以不用說的,也不必說。”神藏握住他的手,“這樣,我還可以自私一點,讓你陪我走完這偷來的一段人生。”

若是說出來了,他大概就無法心安理得的耽誤師還真這些年。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麽?”師還真咬著嘴唇,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你是不死不滅的聖人,也會死麽?”

“會的。道祖都會死,何況是聖人呢?”神藏微微頷首。

“太晚了,師還真。”神藏臉上雖然有些遺憾,但更多的還是平靜。

“我早在萬年以前,就已經發下大宏願,為天地阻擋一次大危機,故而功德成聖。”

這片天地,已經容不下一個真正的聖人了。

“造化天封閉的時間,其實比黃泉天還要更久。”神藏緩緩說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卻溫和的仿佛在談論著閑言細語,“我之所以能成聖,不過是因為我成聖之時,便會隕落。故而天道才會賜下鴻蒙紫氣,讓我得以茍延殘喘。”

我死之後,這最後一抹分神自然會回歸於九天之上,助黃泉天再開一線,讓生死簿以我的靈魂碎片為引,前往另一個世界,重塑另一個嶄新的人。

而那個人,才是打開黃泉天,掌控生死簿的主人。

只是那個人,不再是我,不再是記得師還真的神藏,而是一個嶄新的,只是攜帶著我一片碎片而生的靈魂罷了。

因為他註定要獻身天地,故而他瀟灑,肆意,活的無比自有。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做什麽,天道都能容得下他。這是天道對他的補償。他本可以無牽無掛,然後在一個註定要到來的時間獻出自己的命,或許他會成為一個傳說,也或許會是一個無名之輩,但總歸是孑然一身,不沾因果的。

可偏偏出現了一個師還真。

讓他有了牽絆。

他只敢逃,只能逃。

師還真,出現的太晚,晚到一切都無法更改。可他又出現的太巧,巧到他無法抗拒。

最後,他還是感謝老天的。

起碼,還讓他在最後一段路裏,還是等來了師還真。

夫覆何求呢?

“好,我陪你。”師還真毫不猶豫的下了自己的決定。

這根本也沒有思考的必要。

“那麽這三四十年,你或許就要一直陪我當一個凡人了。”

“本皇什麽都嘗試過,唯獨沒有試著做過一個凡人,試試也無不可。”

神藏無話可說,也無需多言。

師還真這個人,本不該在他的命數裏出現。

只是他的一時好奇,一時情動,才會讓兩人出現這般的因果。

神藏緊緊握住了師還真的手。

心中覆雜意味難明。

“那你去幫我將外面的棗子全部都打下來吧,要用竹竿,不能用法術。”神藏如此說道。

“行。”師還真一口答應了下來,“不就打棗子麽?簡單的很。”

師還真答應的爽快,但是做起事來卻笨的很。

他將竹竿揮舞的虎虎生威,哪裏是打棗子,分明是要將這棗樹都給直接打斷!

“神藏,神藏,你快過來,這棗樹要倒了啊啊啊啊啊。”

門外傳來師還真略有些慌張的聲音。

神藏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彎下腰將被師還真丟在地上的大道聖兵給撿了起來。

有些人對它趨之若鶩,但也有些人對它棄之如履。

但它,卻是師還真活下去的希望。

明明是一場平靜祥和的夢境。

但師無咎在睡夢之中,似乎聽見有人,將自己護在懷裏。

然後聽見了這個人的心聲。

“……我這一生,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道,無愧於人。本以為我能以身殉道,雖九死其猶未悔。可如今,這話卻再難說出口。”

“如今,見到還真之眼時,才敢說出一個‘悔’字。”

悔之我命決定太早。

悔與還真,相遇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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